膳房處。
宋琰不緊不慢等著,煙景怕怠慢貴客,連著奉茶兩次,美其名曰品茶給人打發時間。
云皎月進了膳房,招呼宋琰隨行的家仆,將人推到學士府客房。
順道打發了胡嘉,給人下逐客令。
“祁夫人這是和武定侯不歡而散了?”
宋琰語氣聽不出情緒,任著家仆平緩去推輪椅。
云皎月淡淡應聲,本想問一句宋琰,他和陸乾究竟是何時結為盟友的。
還是沒問。
“過會兒到客房,我要幫你進行手法復位髖關節。”
暗示道,“這個手法算是獨門秘技,不便讓外人觀看。”
宋琰點了點頭,很識趣回應,“我會讓家仆在門外等候,如果沒有你的許可,不會入內。”
云皎月雙手置于胸前,指腹捏著自己的下巴。
在思索,到底要怎么給宋琰進行手法復位。
一般來說,患者得仰臥在手術臺,由術者和助手互相配合,才能復位髖部關節。
但是如非必要,她不愿意帶未喪失意識的人進空間。
更何況,還要帶所謂的助手進空間。
“程二呢?”
云皎月側過身去問煙景和霜商。
霜商回稟道,“管事去外頭采購糧食去了,不在府上。”
“不過方才李管事從青州回來了,夫人要是有事,或許可以吩咐他。”
煙景附和,“李管事從青州帶回好多東西呢。”
“我剛剛聞著,他走路都能帶起一陣香味,應該是香品。”
云皎月斂下神情,本來她很期望李虎能從青州早日回來。
只要帶香品回來,她和榮寶齋就能開始博弈,商量雙方簽訂合作契約分潤的事情。
現在她心思不在生意上。
得先暫且擱置合作了。
“叫他過來。”
程二不在,李虎也不是不能當助手。
一刻鐘的時間不到,眾人到了客房。
西寧侯府的家仆,親自推著輪椅,將宋琰帶進客房。
云皎月命煙景霜商在門外守候。
自己進了房間,吩咐道,“出去前,將你家小侯爺扶到床上。”
分散病人的注意力,“宋小侯爺,在手法復位前,我會給你施針。”
編造道,“嗯……這個施針手法也屬于獨門秘技。”
“我先知會你一聲,過會兒我得用眼紗蒙上你的眼睛。”
“總之,你可以放松些,不用緊張。”
宋琰不知道該和云皎月說什么。
原以為云皎月會就燈節一事,朝他發難責問。
結果女人居然閉口不提昨夜的事情。
他半晌失聲,隨口提道,“等手法復位后,我就能稍稍站起來了嗎?”
說話間隙,宋琰被家仆小心翼翼扶到軟榻上。
寬肩窄腰的身體背面,幾乎全貼在榻上。
被褥和床單,都是新的。
曬了太陽,聞起來莫名讓人心安。
云皎月攏了攏細眉,身為醫生,開始給病人解惑。
“站起來得循序漸進,不能操之過急。”
“按道理說,等手法復位后,你得先穿丁字鞋半個月。”
強調道,“這個丁字鞋,即使你是躺在床上睡覺,也不能脫下。”
丁字鞋能夠和創面貼合,保證患者腳尖持續朝著正上方。
能有效抵抗髖關節外旋肌群里。
這些醫用知識,云皎月沒和宋琰解釋。
坐在床榻旁,拍了拍床沿,“你放寬心,你的身體會好。”
用對方能聽得懂的話,讓人安心:
“復位半個月后,你的關節能開始活動,約莫一個月后,就能用雙拐下地。”
“只要你一直吃我開的藥,不過半年,你雙腿的肌力會逐漸恢復。”
說完這些話,云皎月有些發窘——
想起一個實質性的問題。
古代哪來的丁字鞋!?
空間倒是有丁字鞋,就是款式不太像古代人用的。
在西寧侯府家仆離開客房前,喊住他。
跑到書桌前畫鞋的款式,書寫簡易的制作方法。
將麻醉蘇醒的時間也給算上,“手法復位需要一炷香的時間。”
“你可以先拿著圖紙,去找鞋匠做幾雙你家小侯爺能穿的鞋。”
“鞋子制作不麻煩,這個時間應當也夠了。”
云皎月拿著圖紙輕微晃了晃,加速墨跡風干的速度。
西寧侯府家仆湊到書桌旁,去看圖案旁邊那幾豎算不得好看的字。
臉皺成一團,“祁夫人,你這鞋子的款式,有些奇怪。”
“在鞋底根部釘上一根寬度一寸半,長度七寸的木條也就罷了,怎么還要木條下緣和鞋跟平齊?”
很直接表達著自己的不滿。
“不是我多嘴找茬,只是我們小侯爺要是真穿上這樣的鞋子。”
“但凡被來看望的人家看到……肯定會在暗地里嘲諷。”
提出要求,“為了顧及侯府顏面,祁夫人,您瞧您這還有沒有其他的鞋子?要不然咱們還是換個得體些的鞋子。”
今日京都開始嚴查不符常人審美的服飾。
言語之中,就差把懷疑云皎月想害宋琰置于流言蜚語的意思寫在臉上。
云皎月目光微微凝滯。
被陪診這種胡攪蠻纏無禮的要求,驚詫愣住。
什么時候醫用的東西,還要追求美觀了?
這種要求,她聞所未聞!
而且丁字鞋,本就不是為了穿出去才使用的。
退一萬步說,要是怕被人看到丁字鞋。
那宋琰一個不是躺床上就是坐輪椅上的病患,難道仆人就不能拿毯子遮遮?
窩火反問,“你家小侯爺殘疾的時候,沒少被京都眾人嘲笑。”
“都被嘲笑了兩年,難不成還差這一個月?”
侯府家仆咋舌,完全沒覺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強人所難。
畢竟在西寧侯府,府醫就會竭盡全力地滿足一切醫治時的額外要求。
“那是從前,今時不同往日,宋駙馬都被關到牢里去了。”
“我們西寧侯府,現在是以我們小侯爺為尊。”
“我們西寧侯夫人說了。關于小侯爺,事無巨細都得謹慎。”
云皎月忍住將圖紙揉成一團扔到屋子外頭的沖動。
沒有商量余地,強硬道,“丁字鞋必須得穿!”
“學醫本就不易,每一個大夫在治病救人前,不知道耗費了多少時間精力,為繼承醫術絞盡腦汁,才具備行醫的資格。”
“你們問診陪診居然還要挑三揀四,提出無理取鬧的就醫要求!”
“這是把大夫看成什么了?看成你們自家簽了賣身契的奴仆?”
云皎月正襟危坐,不慣著對方奇葩的要求。
目光意有所指掃了圈客房。
提醒道,“這里不是西寧侯府,我也不是你們西寧侯府的府醫。”
“要想讓我治病,就得聽我的話!”
靠在太師椅上,遞了個質問視線給宋琰。
宋琰平躺著,偏頭不悅,看向多嘴的家仆。
這兩年,他所受到的嘲諷太多。
多到早已不會將外人的看法放在心上。
為了能像正常人一樣站著走路,穿一個月稀奇古怪的丁字鞋又何妨?
就是穿一輩子,只要能健全,他也愿意。
宋琰擰眉,冷沉著嗓音斥責,“母親派你到我身邊,是照顧我衣食起居。”
“不是讓你對祁夫人指手畫腳。”
威壓撲面而來,“還不快去找鞋匠制鞋?”
家仆被罵的臉色難堪,他多嘴提出要求,還不是因為這是非常時期?
他也是為了自家小侯爺好,沒想到對方居然不領情。
不情不愿道:
“是。”
眨眼的工夫,屋子里只剩下云皎月和宋琰兩人。
云皎月算著李虎所住的外院,離客房腳程需要多久。
想著時間差不多了,有條不紊從袖子里拿出黑色眼紗。
順道坐在書桌前,寫手法復位后的注意事項。
譬如坐著和站著身體盡量不能前傾,不能彎腰撿東西,腳和腳趾不能向內和向外轉動之類的內容。
寫完后,李虎正好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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